作者：临渊

在我们的星球上，总有一些看起来毫不相干的生物，因为“氮缘”，产生了非同寻常的关系。

哈氏多毛蝙蝠的卧房

蝙蝠睡觉，不讲究，也许一根树枝就足够了。可有一种蝙蝠比较有品味，给自己找了一个温馨的睡房。

这种猪笼草学名叫莱佛士猪笼草（Nepenthes rafflesiana），生活在文莱的沼泽地里。它那很长的“笼子”是哈氏多毛蝙蝠的“睡房”。作为昼伏夜出的生物，蝙蝠总要在白天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睡大觉，很多蝙蝠选择了洞穴；而在沼泽地里，合用的洞穴并不好找。于是，哈氏多毛蝙蝠瞄上了莱佛士猪笼草，它们的笼子很长，消化液含量也很少，从液面到笼口之间有一段15厘米长的空间，蝙蝠很容易逃脱。而哈氏多毛蝙蝠的平均体长只有4厘米，白天，它可以轻而易举地躲进去，休息，拉便便，夜晚飞出来觅食。

生物界没有活雷锋，猪笼草之所以允许哈氏多毛蝙蝠这么做，甚至在很多方面进行了配合，显然是有目的的。它的目标就是蝙蝠的粪便，因为其中富含氮元素。而这片沼泽地的土壤严重缺乏氮元素。

为了证明这个假说，科学家首先分析了有蝙蝠和没蝙蝠这两种猪笼草的氮含量，发现前者明显比后者高。为了证明这些多出来的氮元素确实来自于蝙蝠，科学家还分析了氮元素的比例。因为昆虫尸体和蝙蝠粪便中的氮同位素的比例不同，分析显示猪笼草体内的氮元素比例偏向于粪便，而不是昆虫尸体。科学家甚至还估算出了猪笼草的食谱。计算结果显示，长型莱佛士猪笼草所需要的氮元素有33.8%来自蝙蝠粪便。

这是科学家发现的第一个捕食性植物和哺乳动物之间的共生案例。

小贴士

原子核由质子和中子构成。一个氮原子的原子核通常包含7个质子、7个中子。但是，有些氮元素会重一些，比如氮-15，它的原子核中一共有8个中子、7个质子。当一个原子核的中子数量不同时，我们称它们为同位素。氮-15就是氮元素的一种同位素。不同动物的便便中的氮元素和氮同位素的比例是不一样的。

树鼩的马桶

俗话说得好，“有吃就有拉”，这个原则对任何生物都适用，生活在印尼热带雨林中的树鼩当然也不能例外。这家伙个头小小，模样怪怪，外形像松鼠，却长着一张又尖又细的嘴巴，喜欢单独活动，酷爱喝酒，很少有人知道，就是它竟然选择了大名鼎鼎的王侯猪笼草（Nepenthes rajah）充当自己的马桶！

要知道，王侯猪笼草可谓是植物界中的“顶尖杀手”，这种植物依仗着自己的特殊结构——在紧贴在它的枝节部分，长着很长的叶子，叶子最外边部分，如同一个悬挂着的巨大的“笼子”。按道理，这个笼子应该是为那些贪吃的昆虫准备的。然而，对于成熟的王侯猪笼草来说，它却做出了另外的选择。

科学家在仔细观察它的“猪笼”时，发现里面盛放的不是昆虫等的尸体，而是某种动物的粪便！于是，好奇的科学家架上了观察仪器，日夜观察，竟拍下了一段搞笑的视频：一只树鼩利索地爬到猪笼草的“笼子”上，蹲了下去，开始一边舔食猪笼草叶瓣上的花蜜，一边大小便。等它吃完拉完之后，还在这棵猪笼草的叶边摩擦了几下，做了标记，向其他树鼩表示“这个马桶是我专用的。”

【霸气的马桶——王侯猪笼草，图片来源BBC】

霸道的王侯猪笼草就这么甘愿做树鼩的马桶？原来，王侯猪笼草和所有的肉食植物一样，需要的不是肉，而是动物体内的氮元素。对于成熟的王侯猪笼草来说，在这儿，昆虫太少了，以至于它们根本得不到足够的氮。而树鼩便便里的重要成分恰恰是氮元素。因此，为了氮，王侯笼草豁出去了！“马桶”就“马桶”吧。它们甚至逐步改进了自己的结构，使“猪笼”更像一个“马桶”：更坚硬（可以承担树鼩约150克的体重），边缘不再十分光滑（便于树鼩安全地蹲在上面），同时，还在“马桶盖”上分泌出足够多的蜜汁，吸引树鼩前来进餐，顺便大小便一番。

效果如何？事实给与了最好的解释——研究显示猪笼草从树鼩粪便中获得了57-100%的氮。

蝴蝶和行军蚁

蝴蝶追着行军蚁飞，你见过吗？生物学家汤姆是亲眼看到了！那是一天下午，像往常一样，他决定到哥斯达黎加热带雨林里散散步。谁知道，意外发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就在一瞬间，成千上万只行军蚁涌了出来，它们所到之处几乎势不可挡，挡在路上的任何东西都会遭到攻击，甲虫、臭虫、苍蝇、蜈蚣、小蜥蜴……这使得很多动物在行军蚁还没有到来之前，就急匆匆地逃走了！很快，这场疯狂的逃窜，吸引来了擅长趁火打劫的小鸟――哈哈，它们的盛宴开始了。平时，这些昆虫要么会躲藏，要么会变身，小鸟想抓住它们可不太容易。这会儿，它们被吓得昏头昏脑地到处乱飞，可不是平白给小鸟举办了个“昆虫大宴”？

可是，汤姆突然发现，一些黄、黑和橘黄交杂成虎纹状条纹的蝴蝶（这意味着它们有毒），竟然也跟上了行军蚁！

汤姆好奇心大起，以后的几年，他和另一个生物学家追踪了13群活动的蚂蚁大军。结果发现，这些围绕蚁群飞行的蝴蝶中，绝大多数是雌性蝴蝶，它们很喜欢停在一些白色的斑点上，这些斑点中有很小一部分是看起来像鸟粪的苔藓或真菌；但大多数是真正湿润的鸟粪。

它们为什么要停在鸟粪上呢？难道要证明“鲜花插在粪土”是什么样子吗？它们没这个幽默感。真实的原因也很氮有关。由于蝴蝶主要以花蜜为食，花蜜含有糖分以及少量的氮。而雌性蝴蝶需要很多氮来帮助卵的发育，为了获得更多的氮，它们不得不吸吮新鲜的鸟粪。然而，在植物生长密集的热带雨林里，想看到一只鸟都困难，更别提新鲜的鸟粪啦。但是，当许多鸟结伴追随蚁群时，就不一样了，小鸟们会一边吃一边拉出大量的鸟粪。

这下，知道了吧，原来，它们聚集在一起，根本不是追逐蚁群，而是为了寻找新鲜的鸟粪，正确地说，是鸟粪中的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