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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是桔子参加“河流·孩子”短期支教活动的日记。看完不禁让编辑想到,科学发展和延续的基础什么?我想是教育吧。但是在现在的中国,还有很多的孩子生活在山里,和教育即若即离,甚至最终像文章中的慧琴的姐姐,最终只能远远的微笑着望着弟弟妹妹们,看到这里不禁让人眼泪打转。同一片天空下,这些孩子分配到稀缺的教育资源,同时还要为了生存从事艰辛的劳作,但相信,这座大山里科学的萌芽已经接收到了属于它的那份阳光……

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芝加哥上学,突然收到妈妈来信,说是做梦惊醒,梦中我去乡下教书,衣着寒酸,吃力地推小车向山上走,她想过来帮我,却无论如何无法靠近。我一惊,支教的意图从不敢对爸妈提半句,不知她这梦从何而来。

如今我毕业回来,辗转还是和松鼠会签了卖身契,在北京住定。善良的姬十三知道我支教心未死,不忍拴住我,就趁“河流·孩子”发来短期项目的邀请,让我代表科学松鼠会去给宁夏的老师讲授生物学课程。所谓“河流·孩子”,意思是“有河流的地方就有村庄,有村庄的地方就有孩子,有孩子的地方就有希望”,所以项目每年总找一片河的流域来帮助——理想主义得无可救药。不过只要做了事,便无需计较那说法是河流还是大山。

临行前,松鼠会的朋友们纷纷关切地问我,我心虚,澄清说不是去“支教”。一个星期做不了什么事,闹不好半个小朋友也见不到,不惹麻烦就不错了。

等待我们的电子白板

在银川举行的启动仪式上见到未来几天的“学生”——五十位来自固原和月牙湖的老师,大多教语文、数学和英语,只有两位教生物。和想象的不大一样,老师们都打扮得精神漂亮,像出游一样高兴。我心想,也对,谁说地方上的老师一定是苦大仇深的形象呢,所谓师资培训,多少可以算是对老师的一种奖励。启动仪式结束,大家集体奔赴固原市泾源县。

后来才知道,在这些老师中,有些满以为要去上海上课,中途改留在银川,可由于某些客观原因,最后统统拉回泾源这小小县城,为了保证所有人都来银川参加启动仪式,有的泾源老师甚至没有被告知还要回去。回到泾源后,旅馆房间不够,泾源老师又被发回各自家住。为了迎接我们这些“城里来的贵客”,在每一个细节背后,有多少不为人见的心思和委屈。

车行至晚九点,黑漆漆的公路左一盘右一盘,扭过一座山后突然平坦,前方赫然出现一纵一横两条笔直大道,一颗颗孤单的路灯齐整地镶嵌两旁,几座方正而敦实的暗色楼房拔地而起,在夜幕中显得更为镇静,司机指泾源县政府楼给我们看,旁边是新建的高中。从这时就喜欢上这里,像一座现代的世外桃源。夜宵的饭桌上,从泾源县教育局局长口中听到对教室的描述。不经意间说我们上课还有电子白板。一来为中国的县城竟有如此先进的教学设备而讶异,二来生平第一次听说电子白板这回事,我顿时兴致大发。局长见状,也高兴地睁圆眼睛,连比带划地解释电子笔、回放、电子版擦种种功能,反复承诺说我明天就可见到。

第二天一早,新奇地把头探进教室,老师们已在小小的课桌椅后坐好,一个个显得身形硕大。局长和泾源带队老师吴主任迎上来,第一句就是“这是昨天给你们说的电子白板。”?????????我早把电子白板的事儿忘得没影儿了。他们热切地说: “昨晚2点才装好的,快来试试好用不。”说着拿起电子笔,以不熟练的操作为我演示。我一惊,原来昨夜描述的竟是一个“将来时”的电子白板,我怪自己当时不该那样孩子气。我们不是专业老师,甚至不自信能讲出对他们有用的东西,可对于他们来说,满足了我们比什么都高兴。后来,志愿者老师来到机房,正在擦桌子的大伯兴致勃勃地感叹说这些计算机很棒,系统都是专为我们上课赶着安装的,计算机老师和他一起忙到凌晨三点,他五点又爬起来继续打扫卫生。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兴奋,透过这张脸,是完全超乎城市人思维模式的淳朴和善良。

教课的志愿者有刚上大一的学生,资深的记者,还有我这样科研出身的学院派。我们真的怀了一片好心,可那些精心设计的、寓教于乐的“扩展眼界课”,竟不大符合大多数老师原本预期的内容。这使见惯了素质教育的我们多少有些尴尬。在泾源一中这样一所县重点中学,住校生的上课时间从早6点半到晚10点半,谁有勇气克扣这些时间来实施素质教育。老师的负担也可想而知:有课的时候,早上6点就得上岗,晚上9点半才能下班,一天中几乎所有精力都专注于课堂,他们更迫切需要的恐怕是实实在在的英语课、计算机课和教育课,而那些又是多数志愿者力不能及的。应试教育并不是缺乏素质教育的后果,而是无奈的诱因。回想当年在城市推行素质教育的过程,“扩展眼界课”恐怕也心急不得。

反省到这个程度,真怕应验了自己的担忧,到头来没做好事反添了麻烦。令人欣慰的是,几天过去,教和学双方慢慢调整,想法逐渐趋同,到最后彼此接受彼此喜欢。站在讲台上,看到一双双眼睛同你呼应,忐忑的心就被平抚,只想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倾诉出来。老师们蜷缩在小桌椅里,不睡觉不交头接耳,像大块头的好孩子。他们对讲课中抖的包袱有回应,露出笑脸,点一下头,接茬说出你想要说的话,闷头把你说的一点点小细节记在他们的笔记上……直到这时,才体会到身为人师的迫切心情和满足。

我讲课的内容分别涉及流感和演化,这就不能不提猪流感和物种起源。站在讲台上,脑子里突然回放前天浏览的《回族习俗》,我一句话噎住,磕磕巴巴辩白说不了解他们的禁忌,话音未落,老师们摇头摆手:“什么禁忌也没有!什么都可以讲!”下课后,有的老师追上我说以前她们和小孩子说要洗手,可不知道怎么说才有说服力,将来可以给他们讲手上的病毒;另一些人在演化课后安慰我:“基督教大主教请人讲物种起源,我们的阿訇也要请生物老师上演化论呢!”自己的心思能得到理解,令人十分感激。

同老师交流,尽管有不能直接面对学生的缺憾,但在这种课堂上,至少不用去维持课堂纪律,也不用去抓不来上课的学生。或许是参与支教事业的一条捷径。

宝宝别哭

教英语的志愿者陈娟带来不到三岁的女儿妞妞,小家伙大大的脑袋,圆滚滚的肚子,身穿宽松绿上衣,彩条纹裤子,脚踏红色草莓小鞋,远看像一根花花的小萝卜头儿。我自我介绍说是松鼠会的桔子。陈娟老师回给我一个惊讶和开朗的笑容:“哈,我听说松鼠会派人来讲科学,没想到怎么派来个小姑娘!”

妞妞没见过大场面,有点爱哭,陈娟怕打扰大家,常把她抱到没人的地方。而若妈妈消失,几秒内妞妞就用哇哇的哭声抗议,听上去相当惨烈。

一日,一节课结束,我坐在教室里调侃,负责摄影的吴大哥急火火地过来:“桔子你怎么不接手机啊,陈娟要来上课,忙着找你看孩子!”我想起自己的特殊职责,跳起来冲出教室,远远看到陈娟老师抱着妞妞在操场对面的教学楼下张望。我跑过去,陈娟顾不上妞妞 “妈妈妈妈”地叫不停,把沉甸甸的小家伙塞到我手臂里,说“我找了米奇妙妙动画片在计算机桌面上,你随便给她放一集,她就不闹了。”扭头向教室跑。

妞妞意识到自己被抛弃,叫声里带了哭腔。我不知怎样安慰这样一个同我语言不通的小妞,又怕抱法不对惹怒了她:“妞妞最乖了,你看妈妈去给老师们上课了。”这时,魔力一般,妞妞停止了叫喊,吓了我一跳。不知“上课”这个词是不是对于老师的孩子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神助我也!可我在慌乱中竟找不到去机房的路,怕被陈娟发现,只好抱着妞妞四处乱窜,嘴里不停说:“妞妞最乖了,妈妈去上课,我们马上到机房看米奇妙妙。”唯恐停下脚步会让妞妞识破我们已迷路的事实。

如陈娟老师所说,妞妞一看到动画片就安静了。甚至电脑冒出屏幕保护画面,她也乖乖听着不作声,和我四目对视的刹那,现出一脸陶醉。感谢动画片!

“我行,我能做”

泾源县,泾渭分明的泾,源头的源。它位于宁夏最南端的六盘山脚下,正经八百的“陕甘宁边区”。因为有泾水,这个县和周边地方相比条件稍好,在极干涸的固原一带如同一片不那么干涸的绿洲。车行山间,可以从大山读出退耕还林这段人类历史。由于渺小的人的力量所为,山失去它天然的形状,被切削出一级级台阶,如今再模糊了棱角,覆回绿油油的野草和灌木的颜色。司机师傅说:“政府出钱,让我们退耕还林。实际上这地产量低,种田还亏本。”接着一笔一笔给我们算开了帐,“所以政府给你这300块钱,反正你种地也就挣这么点儿,现在什么也不干也能拿这些钱,省下时间出去打工。”有些地方已被植上一排排小松树,像小朋友一样稚嫩可爱,“你别看它们小,前边已经长了十年了。”

车继续行进。山腰和山脚依附了一片片房子,翘房檐,房顶的轮廓被整齐划一地用蓝色勾勒。我问这是不是回民房屋的特色。司机师傅摇头答:“‘红瓦蓝脊’嘛,是国家给加固的。地震塌了好多房子,已经加固过或是援建的,涂成这样,就不会和没有加固的混起来。”地震的记忆又回来了。为这些房子,感谢国家。

“河流·孩子”除了召集志愿者来做师资培训,还援建了兰大庄小学,大约十月完工,用以取代从前的旧校舍。此次进村,目的是走访几位学生。

随在一帮人最后穿过一扇木头门,走进一户小院。一位瘦瘦高高,头上戴着回族蓝帽子的女人站在院中,已被人团团围拢,问长问短。她说丈夫失踪了,听不出什么语气,似乎已经说惯了。旁人小声告诉我那男人在外边找了其他女人,她自己供老大老二读书,老三已出去打工两年,家里还有老妈妈。我恐她伤心,不敢凑过去问,就走进她的房子。村领导指着堆在墙边的十几个麻袋说,这是一年的粮食,都是自己种的。我想起司机说种地亏本。村领导答,那也不能闲着地啊,农民自己是不会去算这笔帐的,算不清楚。一大帮人呼啦啦出屋,一直在旁安静观看的奶奶指着桌上的茶请大家喝,没有茶壶也没有杯子,茶被盛在三只装咸菜的玻璃瓶里,高矮不齐,上边还盖了瓶盖子。左右看看,人这么多,谁也没好意思拿。

第二家的妈妈粗眉大眼,高颧骨,黑红脸颊,脸上全不吝惜笑容,性格爽朗,说话全用喊的。她和两位女儿早已等在门口,相貌秀美的小女儿非常腼腆,说每句话都要看姐姐;姐姐已是要到县城上重点初中的大姑娘,打扮时髦些,说话得体不惧人,有腔有调。大嗓门妈妈将我们请进“红瓦蓝脊”的房子,地板革的地面擦得一尘不染,床、桌子、一只条凳和立柜全都在进门的小房间,里屋黑漆漆的,没刷墙皮没抹地面,没有东西。外屋床上铺了色彩艳丽的床单,折痕分明,睡也没有睡过。旁边的小桌上整整齐齐摞满了作业本,桌子正中端端正正地铺着姐姐的学习奖状,像是信心十足地领导作业本们接受检阅。

我们请姐妹俩带我们去小学看看。刚把我们送出小院,大嗓门的妈妈随后跟来,一手提个小竹筐,里边满满塞了干馒头片,上边压个空玻璃杯,另一手提个暖水瓶。后边跟个拎水壶的小男孩,为了不让热水烫了脚,壶嘴塞了一坨绿草叶。我问她这是去哪里,她说要给地里干活的老公和儿子女儿送饭去,还告诉我说,由于老公有残疾,所以不能出去打工。我想起此时正是农忙,路上看到的许多干农活的小朋友,其中有没有她的孩子呢?

进入姐妹俩学习的兰大庄小学老校舍。教室凝固在考试结束后放假前的一瞬:桌斗全部反转向前,黑板上写着大大的“我行,我会做”,或者 “我真棒”——是老师考前写下,鼓励小朋友用的。

听说不远便是还在建设中的新校舍,我们随局长一起乘车来到工地。局长是汉人,却在中国这回民比例最高的县城扎下根来,不管对谁说话,总是咧出一个北方汉子的憨厚笑容;他小时候,当年的教育局长年年九月和三月要去山里动员孩子开学了要来上课;几十年过去,如今的他还在做同样的事情,尽管如此,有些孩子还是再不会回到课堂来。问到教育、校舍、师资,大事小事他全心知肚明。我问他老师够不,他说现在中学都被分配了本科毕业生,可小学教师还缺:一个村儿少则只有几十学生,还要分6个年级,若干学科,音乐美术全是兼职老师,有人自己连歌也不会唱。我问他为什么不能几个村子的小学合并,他说:“有合并的。但有的村子分散,而且在回族聚居区,谈何容易,如果村民不同意,就得保留嘛。”

扭过头去,他手指地基上竖起的一根根钢筋,对我说:“地震中最容易塌的就是房子的前墙,我们这次用了这么多根钢筋,隔几天就来检查施工,一定要让这些房子能抗8、9级地震!有的家长说这校舍怎么建得比监狱还坚固呐。我们得和家长解释,做这种事,没震的时候你看不出它好来。”

黑色小溪

第二天,一行人重回村子访问一家“典型贫困户”。爬上泥土坡,拐进一户院,院子没有门,旁边栓了孤零零的一头牛,有时斜眼看我,不然就闷头吃草。

妈妈和在捐助小学上学的姐弟三人已在院里站好。最大的叫兰慧琴,开学上六年级,温和爱笑,一副大姐姐模样,老二叫慧香,小弟叫慧东,刚上完学前班,脸上黑一块花一块,说话挤眉弄眼,是个磕磕碰碰的调皮鬼!

我从书包里掏出早上从县城买的油画棒,把采访记录本摊在他们面前的大石头墩上。慧香一见画笔,双眼放光,生疏劲儿烟消云散,迫不及待地拆开,姐弟仨脑袋立马凑在一起,画面上浮现形形色色的颜色。

旁边的叔叔阿姨出题目,叫小朋友们每人画个房子。弟弟草草完成任务,扔下画笔做着怪脸跑走;姐妹俩画的都是尖顶小屋,一扇窗户一扇门,旁边还有扎辫子小姑娘。尽管姐妹俩的房子和小人是用完全不同的色系所绘,她们画出的小河,竟不是蓝色绿色,而是一水儿的黑色,让我颇为惊讶。我向他们解释“河流”,“孩子”和“希望”,话出口就觉得自己装腔作势,可姐妹俩好像还真听懂了,使劲点头。聊天间慧琴说她还有个姐姐,顺手指旁边,我这才发现一个高个儿女孩远远看着我们乐,我想招呼她过来,问她现在上几年级,慧琴答: “没上学,上到6年级。”大姐最终没有走过来,默默退回屋里,可能自知离开了学堂的她并不是今天的主角。

我突然想起还带来一些零食,翻出来递给慧东。旁边的人见状问:“你妈妈没钱给你买好吃的,你怪不怪妈妈?”慧东愣住,无法参透这个问题的意义。慧香也面对同样的问题:“你看小朋友穿新衣服,羡慕不?妈妈没钱给你买好看的衣服,你怪不怪妈妈?”慧香诚实地答“羡慕”,但无论如何不知道为什么要怪妈妈。“听话”、“懂事”这些形容美德的词,用在他们身上都太煞费苦心。我不忍心看她的难受劲儿,说:“慧香也有漂亮衣服,看妈妈给慧香做的鞋多好看啊!”慧香释然,重重点了点头。我捏捏她的肩膀,在那宽大的衣服下边,是小小的身躯,锁骨和肩胛骨突兀出来,让人心疼。

后来,他们领我们到屋前的小溪玩耍。这是为他们特制的天地:高高的草被淌出一道窄沟,只能容下他们细细的腿脚;悬崖侧面的路令我们无处落足,在他们看来一马平川;即使从水里抓到了鱼,大人也不许禁不住诱惑把它们吃掉,放生还是养起来孩子说了算。慧东好像灵活又莽撞的小兽,脖子上挂着我的相机,在小河两岸、小山坡和草丛里蹿来跳去,如飞檐走壁,拍花、拍草、拍走来走去的人,甚至和摄像机对拍,这为我回来看相片时埋伏下许多惊喜——尽管许多画面只照到人肚子和大腿的高度。

浅浅的溪流和晶莹的浪花,盖不住溪底大石头的浓重色彩。方才恍然大悟,小溪果真是黑色的!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玻璃一样的,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水流一样的,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阳光穿过你,却改变了自己的方向。”

“只能深深地祝福你”

可能是见我们这些模样古怪的家伙并无大害,一大帮小朋友不知从哪里聚拢到近前。高高矮矮地,淌着鼻涕竖着小辫,衣服花花绿绿,让人看了特别喜欢。我打开书包掏出更多的彩色画笔,想招呼他们过来,并套近乎地问:“大家都是同学吧,小弟弟你上几年级?”小弟弟的眼睛直勾勾的,似乎不觉得我在同他说话,直到我把画笔塞在他手里才攥住,兰慧琴像是所有人的大姐姐,她柔和地答:“他已经不去上学了。”我心里一揪,拿出更多画笔,鼓起力气扭头问另一个小姑娘,慧琴给我答案:“她退学了。”“那你呢?”我迫切地转向一个比较斯文的男孩。“他没上学。”

我只感到自己那灿烂的笑容冻僵在脸上。这时候究竟该换上一种什么样的表情?眼前的小朋友明明听到我的问题,可面孔上没有表情,没有胆怯,真的什么也没有。他们心里难受么,是有意拒绝做出表示么,还是不知道“退学”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这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我只感到我们之间是一层让人害怕的墙,让我看不到他们心里去。原来我们特来拜见的所谓“贫困的典型”,竟属于“幸福的典型”。当我们在前边大谈教学方法,侃音乐、艺术和批判思维方式对孩子发育的意义,聊校舍的建设,有些小朋友,甚至根本不可能走进教室里去。我们对他们,对那些残破的角落瞄准——在举起镜头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立刻阶级分明。“穷困”,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卖点,对于我来说,是满眼的理想主义和风花雪月,但对于他们,却是血肉生活。

我想起妈妈的梦——太有故事性了。每个妈妈都怕孩子受苦,而我有幸从各种人间不幸中被赦免。可我现在宁可自己一无所有,如果能有力量让失学的孩子重新体会学校的味道。明年的兰慧琴,不知能不能步入中学的课堂,还是将变成另一个被镜头所无视的大姐。

我们的车驶出村子。广播里响起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我只能深深地祝福你,祝你一路顺风。” 这每一个挥舞树枝玩耍的孩子,扒麦子的孩子,搬砖头的孩子,直起身来望我们的孩子,在车窗口一闪而过的孩子……他们的背后是怎样的故事?可此时,除了祝福,我什么也无法留下。

支教这个事业,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有时间可以教课,没时间可以捐钱,如果钱和时间都没有,可以去看去游说,让有钱和有时间的人来。任何一点小事都有意义。对于我来说,它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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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松鼠会

4011篇文章 5年前更新

什么是科学松鼠会? 我们认为,对于部分人来说,科学就像一枚枚难以开启的坚果,虽味美却不易入口。 我们希望自己能够像松鼠一样,打开科学的坚硬外壳,将有营养的果仁剥出来,让人们能够领略到科学的美妙。 我们试图让科学传播并且流行起来。 这里是科学松鼠会的网站的一个镜像,大家的留言我们可能没办法一一回复,如果您有什么问题,欢迎到科学松鼠会的主站提问:http://songshuhui.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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