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游识猷

黑眼圈、倒三角眼、两侧嘴角下拉45度，那只名叫“不高兴（Grumpy Cat）”的猫永远露出憎恶的表情，它的每张照片都适合配上“蠢狗快滚”、“人类去死”、“世界末日速来急急如律令”之类的文字。

如果把对世界的爱恨之情画成一条线，“不高兴猫”无疑站在“我恨这个世界”这头。微博微信上，鸡汤励志号们则念着“世上无坏事，桩桩是恩赐”，遥遥地站在另一头。其他人大多处在这两点之间的某个位置。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的赫普勒（Justin Hepler）和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阿尔巴拉辛（Dolores Albarracin）认为，这种区别体现了一个人对外来刺激的总体反应。他们询问受试者对200样东西的态度，排除掉“大家都爱”以及“大家都恨”的那些，然后用剩下的选项设计了一个“态度倾向（dispositional attitude）”量表，以此测试一个人总体有多热爱——或有多憎恨——这个世界。

有些喜好是相关的，一个嗜酒的人很可能也热爱吃肉，因为两者都带来舌尖上的欢愉。不过，有的人则对许多并不相关的事物都展现出喜好之情。

如果一个人对交通、古董、三明治、咳嗽糖浆都觉得“哎哟不错唷”，他的态度倾向可能就是“正向”。这种人对未知世界抱着良好的预期。他们天生就像戴着玫瑰色眼镜，看出去总是“天真蓝，花真香，姑娘你可真漂亮”，不但能欣赏各种美好刺激，而且对一些中性甚至负性的刺激——比如物种灭绝、被人嘲笑、全球变暖、无家可归——反应都更积极。

至于态度倾向为“负向”的人，每天一睁眼就开始觉得诸事不顺、心情烦躁、他人即地狱。运动？不想动。音乐会？别叫上我。避孕套？谁要用那种鬼东西！他们更不喜欢打疫苗，更不情愿做垃圾回收，开起车来更横冲直撞。商场的推销员也不太喜欢这类人，因为很难说服他们购买新产品。

“负向人”讨厌的事情远不止这些，事实上，“负向人”对事物的憎恶是如此的……普遍而平等，以至于他们每周做的事比那些“正向人”少了许多。

实验显示，每天的清醒时间，“负向人”跟“正向人”相差无几。但“负向人”花在“做事”上的时间却显著更少。他们甚至连那些“不太耗心力的事”都提不起精神做——在17类活动中，工作、家务、运动这些做的时间较少也就罢了，连看电视的时间都比别人少是怎么回事？

人是情绪动物。很多时候，你越是喜欢一件事，就越会积极主动地去做这件事。1979年的一个实验显示，对“未来两年生子”的态度越是正面，就越可能真的在未来两年内生子（听起来像废话但这是正经研究……）。当然，情绪与行动间的关系非常复杂。有时自责这种负面情绪也会刺激人加倍努力——但这毕竟对身心健康不利，总体来说，还是不值得提倡。

“正向人”喜欢的事情多，但也有缺点——容易分心。“负向人”憎恶的事情多，但也有条优势——“去掉一个最低分，再去掉一个最低分，再再去掉一个最低分……好吧只剩这事可做了”——如果“负向人”能找到“不恨的事”，做起来就会更专注，更坚持，最后有更大几率成为这方面的高手。生命有限，你要用来静静憎恨这个世界，还是用来走过那条“可以忍受的道路”？

小测试：对这世界，爱有几分？

请在如下事物后填上一个1-7之间的整数，数字越大代表越喜欢。1代表“非常讨厌”。7代表“太喜欢了”。4代表“还好吧”。

在实验中，被试的平均分是4.22。你16项的平均分多少？是比一般人更爱还是更恨这个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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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已发表于《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