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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发表于科学松鼠会:[特别专题]一位科学记者眼中的科学媒体

 inkfish 发表于 2011-05-09 15:34

文/某鱼(作者为科学松鼠会成员,《解放日报》科技记者)

先来说说,科学媒体(纸质)分哪些类别。

最典型的,应该就像《新发现》那样的科学杂志,我自己也一直看这本杂志,不过,老实说,始终对其中的中文自采部分不够满意,感觉选题啊、文字风格啊甚至照片都比较呆板(也许这正说明我们要培养一批科学写作人才吧)。但anyway从专业性来说,我觉得此类杂志是从事科学写作的理工科同学比较对口的工作方向。

然后再来说说像我工作的报社,《解放日报》,在上海还有同类的《文汇报》、《新民晚报》、《新闻晨报》、《东方早报》等等综合性日报。一般每个报社都会配1-3名科技记者。这一类报纸涉及科学技术的内容分两大类。一种是新闻、一种是专副刊文章。

我个人理解,其实科学写作更适合在专副刊上发表,我注意到,和科学松鼠会合作较多的媒体,辟出的版面资源大多属于副刊一类。一般来说,专副刊在一叠报纸的比较靠后的位置,给每篇文章的空间比较大,2-3k字都是常见的;相比之下,新闻版面一般都在前面,像我们报纸就是1-8版,它的有点是比较靠前,更容易引起关注,缺点则是给每篇文章的空间较小,一般一篇文章也就1k到1.5k;而且更重要的,是它对文章的文体文风相对规范性要求更高,对年轻人来说,可能会觉得无趣。一般来说,副刊有接受外稿的可能,但新闻版面的话,必须由记者自己采写。

和专业杂志相比,日报在专业性和留给写作者的空间相对较小,但它的发行量很大,是所谓的“主流媒体”,作为记者本身,也可以通过一个比较好的平台去接触许多大家、专家,对自身来说是个很好的提升机会。

接下来想谈谈日报的新闻版面(因为专副刊版面的文章要求更接近杂志,同学们应该比较好理解,其他松鼠应该也有更多经验),需要的是哪些科技新闻。

一类是国内的原创性研究,比如某科研院所做出什么成果,进行报道和解释;

再就是跟踪国外的研究成果,尤其是一些比较有社会伦理意义的研究领域,比如基因诊疗、转基因植物、干细胞研究之类,也是给予解释、普及,并且从社会的角度去探讨一些非技术范畴的问题;国际研究中,每年的自然科学类诺奖公布,也是比较关注的,而且由于日报的特性,我们往往要在公布的当天晚上做完稿子,强度比较大的还是;

还有另一方面(这个其实可以完全忽略),就是目前流行的有关“自主创新”的报道,此类报道,其实距离科学写作已经相当遥远,更接近于政策性甚至政治性报道,就是适当报道一下政府部门,相关机构,为了促进自主创新的一系列举措。这个其实已经不算科学写作,但遗憾的是,在目前大多数日报中,这部分内容都是由科技记者承担的。

最后再来说说日报需要怎样的写科技稿的“人才”。

一个现状是,目前日报的科技记者,大多都是文科出身,缺乏专业背景,导致在从事我上面说的前两类报道的时候,要严重依靠专家观点。找对一个专家,几乎是写一篇成功报道的关键。但从报纸需求的角度,日报的确不需要太专业的人写太专业的稿子,因为它的受众也是科学素养有限的普通人,所以你会看到许多科学报道都是非常浮光掠影,略去了许多具体的技术细节;而且从客观性而言,作为新闻报道,完全是作者自己的解读自己的分析,貌似也有违新闻的基本原则。

但是我的个人观点是,科技报道,最好记者的专业素养还是要需要高一点,最好是那种“能进能出”的状态,自己完全理解,又能用很浅显的语言解释。试想如果有理工科背景加盟科技记者队伍,这对于我们这支队伍的整体素养提升也是很好的呢。

再来现身说法说说我的工作经历。我是北大中文系毕业的,进了报社,误打误撞承担了科技报道重任。很多大学同学都对我能写科技报道匪夷所思,但经过了六年多的磨练,加之我平时也在看一些科普类的杂志,所以基本的科学素养还是可以的(嘿嘿,献丑了)。但是,每当碰到比如解读诺奖这样的大事件,还是难免捉襟见肘。因为我对每个领域都只知道一点皮毛,缺乏专业的科学研究训练,有很多模棱两可之处,即使采访了专家,还是觉得写起来感觉很外行(不知道读者是不是看得出这种外行)。

所以还是回到上面那句话,为了让科学报道更好看,让更多理工科的孩子进入新闻行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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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2009,我生命中最好的一段时光是在《新发现》度过的。

如果时间回旋,让重新选一次,我肯定也还是这个抉择。作为一枚动荡的感性的文艺女青年,曾为了实现心中的某些渴望矢志进入传播业,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对文化时尚媒体渐生厌倦迷惑,在这个时候得到机会去做一本科学刊物,用接近理性的方式来厘清自己,不能不说是幸事一桩。

这五年的历练彻底地改造了我。

回想起来,一路上能遇见什么人,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你对这个世界的参悟和理解。尤记得最初采访的那些科学家,来自各个不同知识疆域,却无不以其个人风采及美好善意在我记忆里留下了深深刻痕,像是——儒雅清癯会弹钢琴的洪国藩、有一套“懒蚂蚁”理论的郝柏林、笑起来似乎有能量带着全世界一起笑的金力、在化石营地趁篝火和学生们一起吟诗欢唱的袁训来……从采访前的试探准备到成文后的交流商榷,鼓励、提示、宽宥,籍由他们的帮助我完成了早期一系列报道,而今看来,文笔诠释都有相当稚嫩之处,但真真感激是采访对象们一点不在意那些显而易见的瑕疵。尤其金力老师,日后他在接受其他媒体较为重要的相关采访之前,都会让记者去看我为他撰写的《在我眼里,世界是一张色彩斑斓的地图》,这对于一个初入行的科学记者来说,是多么大的开心和动力!

限于人手,《新发现》和国内其他科技媒体一样,在报道力量上一直没有摆脱过捉襟见肘的困境。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个人负责除了法文翻译文章之外的所有版面,每期十几二十页的资讯,两篇长文章(一般是自己采写一篇+约稿一篇),还有一些碎的专栏和书评,任务艰巨,每天连轴转,后来有记者加入并且也逐渐成长为优秀的编辑之后,这个情况才稍稍得到一定缓解。

《新发现》的自采文章或约稿文章中,某鱼同学所说的“选题啊、文字风格啊甚至照片都比较呆板”问题在某种程度上是一定存在的,这不仅仅和参访写作者的能力相关,也和能拿到的资源、素材有关。历数这些年的采访对象,除了一些优秀科学家(大多数是具有海归背景的)之外,也有来自一些机构或政府部门的科技科普从业者,因着对事物的理解不同,他们所愿意提供的东西是非常不一样的。比如在制作奥运特别报道《奥运之天》和《奥运之水》的过程中,我曾被很多部门机构“踢皮球”,在北京奔走了一个多星期,除拿到一堆文件和内刊性质的材料之外毫无斩获,最后的解决办法是跳过去直接找到高校里承接相关项目的老师,曲线救刊。

不过,一切没有什么好抱怨的,生活给你很多很多,最好的东西,依然是善意。

2009年离开《新发现》来到北京做松鼠会,做决定的几个月里,曾数度哭得一塌糊涂。在感情上我做不到割舍这本倾注了许多也得到回报的杂志,编辑部里每个人都像我的亲人一样(那儿单纯简单的环境令得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明白《杜拉拉升职记》在讲什么),但在理智上又明白自己必须离开,因为必须找到一种方式去和更多的与我一样有志于做这项事业的人在一起,去找到他们,互相启发、促进,做出原来想象不到的事情来。在原有的框架和视野内,我能做的,已经接近极限。

我很抱歉的是把很多艰难的工作留给了同事,但也很高兴地看到了她们的坚持和成长,纵观这几期《新发现》,报道方面其实一直有着不错的亮点,在目前科技类杂志并不是很景气的情况下,能以淡定从容去做,才是意义所在,而作为一个保留了特约编辑身份的“前XX”,我依然以它为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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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科学松鼠会? 我们认为,对于部分人来说,科学就像一枚枚难以开启的坚果,虽味美却不易入口。 我们希望自己能够像松鼠一样,打开科学的坚硬外壳,将有营养的果仁剥出来,让人们能够领略到科学的美妙。 我们试图让科学传播并且流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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